羌村三首第一首细节描写
峥嵘赤云西,日脚下平地。柴门鸟雀噪,归客千里至。妻孥怪我在,惊定还拭泪。世乱遭飘荡,生还偶然遂。邻人满墙头,感叹亦歔欷。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
第一首写初至羌村给家人和乡亲带来的意外惊喜。这是一个难以忘怀的秋天傍晚,满天火烧云,象是火山高出西天,而日脚已下到平地。就在这个当儿,诗人终于看到他家的柴门,心中该是何等激动!柴门外鸟雀之多,又是他不曾想到过的,这幅“门可罗雀”的景象,活画出那柴门的冷落和凄凉,好象从来就没到过人似的,诗人的心中又该紧一下了。他的出现,使得门外的鸟群惊噪起来,屋里的人会不会意识到是亲人归来了呢(对比刘长卿“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以下写见面,这里的“妻孥”主要指妻子杨氏,一见面就发愣,“怪我在”——简直不相信我还活着。当初说奔行在,一年多却无消息,怎么想得到人还活着。回思一年经历,真是一言难尽,如以一言尽之,那就是“生还偶然遂”了。盖陷贼数月可以死,逃亡途中可以死,触怒肃宗可以死,而现在竟得生还,还不偶然吗?妻子“惊定”之后,接着不能不忆起这一年多盼望丈夫归家的焦灼和独立撑持门户的艰难(对照《北征》“平生所娇儿,颜色白胜雪。见爷背面啼,垢腻脚不袜。床前两小女,补绽才过膝”),许多辛酸苦辣都涌上心头,也就不能不“拭泪”。
杜二先生突然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开来,于是“邻人满墙头”,就象看什么稀奇似的,——这就是乱世人情:谁家的亲人回来,都会成为地方特大新闻,都会成为全村羡慕的对象。夜已深了,一家子该睡却又点灯,都有点神情恍惚,疑幻疑真,正见乱离喜得团聚之意。仇注云:“偶然遂——死方幸免,如梦寐——生恐未真。司空曙诗‘乍见翻疑梦,相悲各问年’,是用杜句;陈后山诗‘了知不是梦,忽忽心未稳’,是翻杜句”,有助于对此二句的深入理解。